「愛使人堅強卻不能天長地久。恨則不同,心中如果有恨,將糾纏他生生世世。所以,我要化愛為恨,糾纏他永生永世。」一場蛇妖對情郎化愛為恨的劇中劇點出故事核心價值。澪永遠恨著拒絕自己的沙門小次郎,沙門要弁天終其一生眼中只有對自己無窮無盡的恨意,兩人同樣執著同樣殘酷。他們不要愛,他們要對方有生之年儘管恨著自己,因為唯有恨是上窮碧落下黃泉的羈絆。
廣播劇僅演到小說前半段,但故事重頭戲集中後半段,因此聽完廣播劇不免有意猶未盡之嘆。廣播劇的高潮不夠,劇情感覺像前奏,末尾由田仲美由紀出演的澪那一聲聲蛇蠍般毒辣的笑,靜夜中傳來令人毛骨悚然,不像尾聲更像為一齣慘劇揭開序幕。後面的劇情承接住那頭皮發麻的笑,澪種種瘋狂行徑令人咋舌,體內棲息著一尾蛇的澪躍然紙上。
弁天似太陽般位在中心,其它角色行星般圍繞著他團團轉。第一部的他淪為仇敵沙門的禁臠手中仍緊握住僅存的尊嚴,卻深陷情慾的漩渦不可自拔,沉醉其中的他不得不在沙門的面前綻放妖豔更甚女人的一面。鹽澤兼人將弁天詮釋得栩栩如生,對話時澄澈如水,淡泊不減尊嚴,平靜中帶著掩不住的愁緒。交歡時,鹽大的喘息好似弁天勉力抑制體內排山倒海而來的一波波快感,不願意將軟弱的自己曝露在敵人眼前,呻吟卻不聽使喚地自口舌陣陣溢出,卻不知虛軟的抵擋更是催情良劑,不堪一擊的反抗只會換回猛烈的侵略,最終絕代佳人只能在敵人腳下伏首稱臣。
小說對沙門並未著墨太多,印象中是個沉默寡言冷酷無情的男人,除了弁天外沒有人能撩動思緒,「熱」全部投注弁天一人身上,對他人對環境「冷」是他的代名詞。鈴置洋孝言談時平靜無波,對人事物漠不關心的殘酷一聽便知是無情的殺手─沙門。交歡時,沙啞的嗓音證明不只弁天,連加害者沙門亦捲入慾望之中,改變的聲線在在表示沙門對弁天的渴求。台詞中強迫弁天一生只看著沙門一人,沙門希望弁天恨著自己直到地老天荒,延續一生的恐怖執著叫人不寒而慄,全身竄過一陣冷顫。
耽美小說中女性戲份向來不重,角色往往偏向類型化缺乏深度,長恨歌的澪能在情節中佔有一席之地並有深入的刻劃,實屬難得的殊榮。山藍老師以澪的角度敘述始末,讓讀者看著一個平凡任性的油商女兒怎麼化愛為恨,如何從單純的少女蛻變為毒辣的蛇蠍。廣播劇中的澪聲音清脆婉轉,充份發揮少女的單純與執著,直到最後一軌殘酷地對待弁天,完事後那瘋狂陰險的笑,聞者方才恍然她的執念如此之深,深到毀滅一切亦在所不惜‧‧‧
鐵在小說中的戲份超越沙門,直追澪和弁天兩大主角,他豪邁粗魯殺人如麻,仗著不死之身天不怕地不怕,對弁天有肉慾沒有執著,瀟灑是他和三位主人翁最大的相異。廣播劇中的他戲份大幅刪減,長嶝高士的鐵聽來是條熱情爽朗略帶輕佻的年輕漢子,角色形象活靈活現,大老粗如躍眼前。太吉在小說和廣播中的戲份皆不重,是個軟弱富家子,在此茲不贅述。小說前半部澪的父親偶爾出現幾幕,在劇情中無足輕重,廣播劇忠於原著,並未給澪的父親太多表現。不過小說後半部舞台轉移至澪的家中,父親露出不為澪所知的另一面,對弁天做出的事更是全書中最驚人的一幕,以配角的身份在讀者心中刻下最深的印痕。
旁白語調冷靜客觀,不帶感情地陳述事實,加上配樂頗富神秘感的旋律,好似一個細心的觀察者將一樁神秘事件播報聽眾,乍聞之下有如動物星球頻道的生態記錄片。但再聆數遍,那富有動感的曲調漸漸流出淡淡的,屬於時代劇的氛圍,配上弁天惑人的嬌吟,廣播劇充滿濃濃的淫靡之氣,熱鬧光明的古城下隱藏著頹廢荒淫的諷刺如此殘酷卻又如此真實。
廣播劇給了一個餘韻不絕的結尾,後續留待觀眾自行想像。那麼小說呢?後期弁天這個角色嚴重破格,原先的武士魂人間蒸發,魔性的絕豔莫名消失,只餘下一名人見人上的殘花敗柳,沒有尊嚴、喪失魔性,比之淫娃蕩婦有過之而無不及,或許廣播劇僅改作前半部是對墮落武士的一種慈悲吧!結尾鐵、弁天、沙門三人不知去向,徹徹底底消失在澪的生命中,一切恍如海市蜃樓如夢似真,三人打澪身邊走過的痕跡,或許只餘下無邊無際的怨恨與後代的不死之身吧!澪會逝去,但那恨卻是綿綿無絕期‧‧‧糾纏生者直到永永遠遠。